3，我的福星

張習飛正對著電腦，楚河漢界地與機器對弈著。電話響起來了。

「你有到過灣仔半山寶雲道跑步嗎？」

「沒有呀。那地方怎樣？」

「非常不錯，空氣好。是富人住的地方，管理周到。沿途風光明媚 、居高臨下，又可欣賞中環、灣仔一帶的景色。」

「跑道如何，有多長？」

「跑道和一般車道差不多吧。由中環的馬己仙峽道至司徒拔道，全長約四點二公里。是練長跑的好地方。」

「好呀。我們在哪兒會合？」

「在灣仔皇后大道東的合和中心等吧。到時我帶你上去。」

她穿一件淺紅略薄的運動衣，近肩膀處印有一朵綠葉白花的茉莉，油亮的馬尾略向上翹，一貫的不施脂粉，天然的紅唇有點誘惑，令人胡思亂想。

他連忙走上前。

「早上好！」兩人異口同聲地說，不禁相視而笑。

他們由堅尼地道步上寶雲道公園，在公園裡略做熱身，便向東方北角方向跑去。這段路長約三公里，來回一次也只是六公里，這個距離對於張習飛來說，應該是不怎樣費勁的。但不知為甚麼，馬志學總覺到她有點不大對勁。

「你怎麼啦？」

「左肩膀向內的地方有點疼痛。」

「我看看。」

他要把她的手臂往上提一下，才看到她臂內近腋下的地方。

「哎呀，這裡長了一個不小的瘡，又紅又腫。怪不得疼痛。」

「我自己看不見，原來生了個瘡。回去抹一點消炎止痛藥膏好了。」

「不要大意，你讀過《遜志齋集．指喻》吧。『雖病在指，其實一身病也，不速治，且能傷生。』還是看看醫生吧。」

「不用大驚小怪吧。癬疥之疾而已。」

「這樣吧，你回去抹兩天藥膏，如果沒改善，就要告訴我了。」

「是了，你最近吃過甚麼東西呢？」

「不知是否跟早兩天吃過的竹荀煮豬肉有關呢？」

「哎，一定是了，有些人吃了這個食物之後，所有有炎症的地方都會有強烈反應。我也曾經經歷過。」

「是嗎？」

「你回去一定要戒口，竹荀、螃蟹、蝦、牛肉、燒鴨、燒鵝都先不要吃。兩天後看看如何？」

「習飛，你臂內那個瘡怎樣啦？」

「更疼痛。連睡覺也不能睡左側身體呢。」

「我現在和你去看醫生吧。」

「好，看中醫還是西醫呢？」

「西醫吧，西醫斷症能力比較強。」

「好。我們到哪兒呢？」

「我們去畢打街吧，那裡有一座著名的醫生大廈，我有一個相熟的醫生，找他好了。」

見面的時候，馬志學注意到，她左臂那個膿瘡，已漲到半個雞蛋般大了。

「哎喲，這麼腫大，怎麼不早一點告訴我？」他皺著眉頭，覺得很心痛。

「等一會見醫生時，看醫生怎樣說，要你打針吃藥沒問題。如果要你動手術，你不要答應他，只說要考慮一下就行了。」

「好的。」

「怎樣？」

「醫生說是『細菌感染』，裡面有腐肉，要動手術將腐肉徹底割去，再縫好傷口，讓它自然癒合。我照你吩咐說要考慮一下再回復他，他就說先吃十天抗生素，再作定奪。」

「很好。」他很高興她言聽計從。

「為甚麼不動手術呢？」

「動完這種手術，要痊愈很困難的。我認識兩個朋友，都搞了很久。最大的問題是傷口遲遲不癒合，即是剜去腐肉的內裡遲遲長不滿，還要每天到醫生處洗傷口，其中一個年青人還要第二次做手術。所以，我想你內服抗生素，外敷『片仔黃』，很有效果的。你敢試嗎？」

「敢。」

「好吧，我們去買點用品吧。」

他們到藥店，照單執齊了消毒紗布、消毒棉花、消毒火酒、醫用膠布、片仔黃、片仔黃藥膏，等。

「張小姐，我朋友在北角開了一爿古物店，我有時會上去跟他聊天，看一些新到的貨。因此很熟，有時甚至幫他看店，所以，我也有該店的鑰匙。他下午才開門做生意，我們可以每天上午上去，我幫你清潔傷口和換藥。好嗎？」

「好。只是太麻煩你了。」

「不要客氣。」

首先用消毒火酒洗乾淨患處。片仔黃需要仔細地磨成粉，加一點冷開水，攪勻了，塗在瘡上。在上面加一些片仔黃藥膏，再在上面加一層防護膜，再加一層紗布，再貼上醫用膠布，就大功告成了。

馬志學細心而有步驟地、小心地做好一切。張習飛一點兒也不覺得不適和疼痛，她心裡很感謝他的細心和耐性、無言無怨的付出。

過了三天，膿瘡破了，張習飛覺得疼楚大大地減輕了。馬志學更小心翼翼幫她處理，因為有傷口，較容易感染。

「你切記要戒口，竹筍、螃蟹、燒鴨、燒鵝、牛肉都先不要吃，酒也不要喝。忍一下吧。忍一下心平浪靜。」

「可以吃甚麼呢？」

「豬肉、排骨、魚、菜心、毛瓜這些吧。安全、太子也吃不壞。」

又過了兩天，膿瘡開始有很多的膿液排出來，又紅又黃、又瘀又稠、又多又大，令人嘔心，她要他把排出來的膿液給她看，她也吃了一驚。非常抱歉地連聲說著對不起。後來，他就不再給她看了。

一周後，膿液基本全部排出，傷口開始結痂。全程不用二周，痊癒了。

一切順利，馬志學鬆了一口氣。

「你真是我的福星。」她緊緊地握著他的手，感激地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