以往行山遠足,無論比賽還是郊遊,到大嶼山的話,總離不開大東鳳凰。加上東涌大澳昂坪梅窩迪士尼,差不多已是我所認識的全部。即使暫住東涌的兩星期,亦只有小試東澳古道一回。
直至今年參加運動筆記的環大嶼,才真正走訪南大嶼。
早前環九龍港島都分兩天完成,其中環港島過四十公里後,由筲箕灣至上環一段市區平路,雙腿抽筋不斷,最終時間大失預算而手錶電池耗盡,只能於數碼港提早結束。
今次環大嶼目標一次完成,配速補給都早已安排過,希望環港島路上烈日下斷水追配速的惡劣情況別再發生。但考慮到自己往績,出發前其實沒有多少信心。
早上起床烏雲密佈,一刻想過不如延期,一輪掙扎才照原定計畫出門。我們四人(註:當時限聚四人)九時左右東涌出發,先走東澳古道。自月初便時開時封的沙螺灣鐵閘,是這段路上最大隱患。當然直接使用後備路線取道昂坪便可以避開問題,但一來難度提升不少,二來直上昂坪也失卻「環」大嶼的象徵意義。
天陰加上陣陣清涼海風,慢慢長路有個好開始。輕鬆小跑一會,出發才不出三數公里,我們便領先預定配速足足半小時。到達沙螺灣,傳說中的大閘沒了半道閘門!穿過後不忘留影,可是拍出來的⋯⋯莫非穿過的不只是一道破閘門,而是結界?

[原圖,不知怎樣拍出來的]
來到海角七號,名字富有台灣文青氣息,食品則有本港特色,要不是兩次都正在趕路(上次是要趕上離開大澳渡輪)真想停下來小休一會,感受鄉郊風味。離開深屈,天色開始晴朗,亦由馬路轉入步道,路況開始起伏不平,耗水量亦漸漸增加,但步伐仍大致輕鬆,進度良好。

北大嶼一段,縱有沙螺灣深屈之寧靜,跟港珠澳大橋卻總是若即若離。發展當前,大自然無法抗議。但空有世界第一甚麼甚麼的頭銜,大橋超支不斷而成效不彰已是事實,當初預期的經濟效益從未兌現。疫情以來,車流量更是寥寥可數,成為近年又一白象。可惜大橋建築前從未走過此段路,未曾一睹此處伶仃洋的原貌。
此時隊友的登山鞋一下「甩底」,我們頓時大失預算。破鞋寸步難行,但才十一時,體力充沛便要退出卻又太可惜。幸好前方已是大澳。遊人來到大澳不外乎找食店蝦醬,我們則來尋找補鞋膠。陽光充沛,天氣乾燥,補鞋膠不消一會便已稍乾,補充一下水分,鞋大概堪用便又再出發。

[水鄉大澳,我們來是為了補鞋膠]

大澳至分流一段我從未走過,只從前聽聞過二澳一段近廢村附近雜草叢生。可能是近年復耕活動興起,路上除了原有的鳳凰徑標距柱,尚有其他路牌引路,較預期好走。
走過煎魚灣又遠望雞翼角,來到分流大家都有點餓了。然而偏偏上次探路的隊友抄捷徑未經分流炮台,所以今次來到大嶼山真正的西南角時,我們差點迷路。連手機上的Pokemon Go,也顯示地處中國廣東省。終於靠同路人又靠定位,經過炮台回到士多。分流地處偏僻,幸得老闆每逢周末回來經營士多,遊人才不致零補給。此地沒有大橋,也沒度假村和酒店,有的只是兩家士多,還有自製的洛神花茶和山楂水,一切來得簡單又自然。

[中國廣東省的鴨嘴火龍]

離開分流,不小心一步踏在隊友的鞋上,「舊患」立時皮開肉綻,這次再多的補鞋膠也是徒然。原來只用了預計壽命的一半,這雙鞋卻可能無法走完今天餘下四十公里⋯⋯望見他痛苦的表情,我們心裏一沉。不抱太多期望,我們將手邊的急救用品都用到鞋底上,結果包了數層膠紙膠布,好像大致又再成形,又能夠穿起來走路了。急救了外觀,但功能如何就只有他自己最清楚。無論如何,身處無人地帶,路只能走下去。

鞋底問題暫時解決,可是一波未平, 一波又起。迷路、補給又包紥過後,我們較預計時間落後了差不多四十分鐘。前方的石壁引水道本來適宜追上進度,但這時另一位隊友大腿側愈來愈疼痛,不得不慢下來。半行半跑之下,好不容易來到石壁水塘大壩已是三時半。
一想到前方尚有三十多公里,進度亦大大落後,此時我們要作出艱難決定。要個人退出或是齊上齊落?好不容易才四人齊集,好不容易有好天氣,而且疫情尚未失控⋯⋯但再走下去呢?餘下的一半,想快的快不成,要慢的慢不來,很可能落得提早撤退的結果。
於是整理好物品,他先行乘車回家,我們三人輕裝再上路。石壁至水口一段,經過籮箕灣一段鳳凰徑,在地圖上雖是平坦一段路,卻是我走過最艱辛的一段。不只路況惡劣,追進度的壓力加上雙腿的疲勞,再一次於四十公里前抽筋。朋友送的抽筋水一試難忘(再試投降),但好像是士多的鹹柑桔更見效。補給再補給後,不像環港島一次,這次雙腿感覺尚可。我們遇下坡小跑一會,上坡則慢慢走,逐公里逐公里走下去。天色漸沉,氣溫下降,我們亦漸漸追近距離原定時間。沒有了當初那種談笑風生,這段路所感覺到的,就只是默默的捱下去。不過世事又豈能日日新鮮?為了最終目標,有點「悶場」也無可厚非,更何況,此刻的我們也受不了太多新刺激。
但凡遠足,總有不少同路人。有的一個箭步消失在眼前,也有的不知為何總是若即若離,大家不停互換位置。這次,我感覺自己就好像正在追逐一個不眠不休的自己。走得不快,卻從不停步,也從不走錯路。明明快要看到他的身影,小休過後又消失不見。明明擺脫了,卻又追過來。
來到梅窩前的一段,有那麼一刻我們終於再一次趕上那神秘的分身。但不過幾分鐘,夜色走迷路走錯一小段,便再也追不回。
到梅窩幾次,總有點來去匆匆,結果為求省時,不免光顧那碼頭邊的快餐店。此刻,薯條汽水之類的三高飲食,簡直是我們的恩物。
稍事休息後,便繼續餘下十公里的東梅古道/奧運徑,當中會經過全線上最高點。換着平常登山,二百米真的不算什麼,但此刻,感覺卻像是高聳入雲。走到一半,忽然一股無力感襲來。不是抽筋也不是疲倦,但這晚第一次,我覺得再慢我也走不下去了,就只想坐下來休息一下。
要放棄了嗎?終點這麼近,那麼遠。
正如不能低估膠布的黏力,不要低估自己的體力。小休之後,不知怎樣又能站起來再走下去,及後落山時還能再跑幾步。穿過白芒,再見到大橋和海岸,東涌已近在眼前。終點在望為我帶來不少動力,但隊友已是疲態盡現。只見他臉如土色,無甚表情也無甚反應,看來也快到極限了。說不定,我剛才也是這種樣子。我只能輕拍一下背包,說句「快到了」,然後一齊走下去。

終於,雖無力衝線,可是十時前我們總算準時到達。一口氣食完大魚,也首次連續走完六十公里。
老土的說一句,成就解鎖!
當然這不算甚麼大成就,但從來虛擬跑以至跑山的目的,都在於自我挑戰。輕鬆完成路線固然高興,能跌跌撞撞下克服種種困難地完成,就更難能可貴。
然而成就背後,正如某食家說過「打邊爐最重要係個爐」,食大魚得而成行,當然有賴主角——大魚。
有些人常說香港有隻醜小鴨,總要將它進化成天鵝。按他們的計劃,再過幾年,研究過後,醜小鴨將會大興土木,我們認識的大魚即將面目全非。不單如此,他們更要押上全香港人數千億元的儲備,去賭這項目不超支、經濟不衰退、房屋需求不下跌、海平面不上升⋯⋯
但好端端的鳳凰,為什麼要整容作天鵝呢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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