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千個不甘

發表於2017/02/2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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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的記憶很奇妙,不快的回憶總是不想記,或潛意識要將之抹去。本想把這場比賽當是一場沒意義的夢,可是幾天下來,我決定還記下來。要成功先要接受失敗。

 

如果說,去年的東京馬拉松(東馬)是一個遺憾,今年的渣打便是一千個不甘。去年的遺憾,花了近一個月才算勉強平復,我決心用一年的時間換這59秒。比賽方面,全力專注路跑,除之前已報名的五月UTA100T隊長誠邀出戰的十月雷利夜征,基本上山賽就是零。即便是這兩個山賽,相應訓練也是少之又少。

 

東馬後膝傷未癒,未能復操的日子,仍然堅持每週到青衣,保持練習心態不容怠慢,不能跑,便做體能訓練吧,和狡亨一起,平常跑後做兩組,不能跑的時候就做夠五組。安信教練對我說,「你同我日日拉筋,拉鬆對腳!」我真的努力跟從,盡量每晚抽時間拉,一年下來,沒有100%,都有90%吧。暑假的時候,還跟太太一起去上瑜伽班。概念是這樣的:訓練量已近乎飽和(否則東馬前就不會受傷),要再改善,就得從其他方面入手,而體能訓練是一個重點,包括肌肉力量和柔軟度。


 

(圖片來源:小太陽)


另一方面,在技術上,我更留意自己的跑姿,因為這是進步空間比較大的一環。今年CS多得助教Kelvin加盟,在日常訓練中提點跑姿,自己感覺跑姿和短途速度都有所改善。炎炎夏日,找來中興盃小試牛刀,心裡還想一挑自己的10k PB,結果是慘不忍睹。

 

不要緊,10k從來不是我的著眼點,所以數個月後的天水圍10k我是讓路給難得的family trip。上水15k是今季第一個正式比賽,目標和去年一樣希望全程走馬速,結果起步太興奮,第一畸跑3:4x,第三畸已回不了氣,又是慘淡收場,全靠醒神的隊友,使我又可以掹車邊企下櫈仔。也不要緊吧,當作吸收一下經驗。鏡頭一轉已是十二月中的廣州馬拉松(廣馬),打從知道倫敦馬拉松無望後,我就打算認真點去對待廣馬,因為知道在渣打馬拉松(渣馬)去衝sub3實在太難。廣馬路況近似東京,實可一試,所以,我也認真的走過兩課30+長課,在十月多十一月的時候在青公走長課,實在是非常辛苦,尤其是今年天氣熱,幾乎沒有涼快過,跑了10k後已想停下,全靠狡亨拍住,苦苦跟隨,才算勉強完成。但賽季未入肉,tempo還是欠奉了。

 

剛旅行回來數天便落場比賽,制訂和去年渣馬一樣的策略,先開4:15的馬速,可惜一開始便宣告失敗了,人塞得很,近乎要用走的,過一畸後才慢慢能跑,可是第一畸的速度是六分外了。那……也不要緊吧,當是一課練習,不大辛苦地,在寬闊的馬路上走4:15,走了廿七、八畸,突然雙腿無力了……唯有提早放棄,辛苦地捱最後的十多畸,目標以去年渣馬的3:07為基準,最後成功走出個人第二快時間3:06。說實在的,沒有太失望,外賽的未知數實在太多,而廣馬從賽道到安排都很仔細,有著東馬的影子,跑起來算是過癮。



 

(圖片來源:小太陽)


廣馬挑戰失敗,終極目標留待渣馬再試,廣馬後一星期的美津濃半馬綿標賽,雖是我另一個平常最重視的比賽,但今年讓路廣馬,沒有設下必達目標,可是當天走來身體沒有如想像中疲累,走到鹿頸調頭,發現有機會sub1:30,下定決心去衝,終於在沒有壓力下得到我曾夢昧以求的銀章。

 

連戰兩場走了1.5個馬,聖誕讓自己放個短假,磨拳擦掌,準備一月來個地獄式特訓提升狀態「打大佬」。青衣衝intempo、長課、沒有練跑日子的體能訓練、甚至每天拉筋,每樣做足,「機會留給有準備的人」。為減低對青公長課的厭倦,我參加了「街馬」,但選擇了賽前自隊15k再上線半馬,效果是不俗的,因為比賽氣氛影響,後速比自隊的前速快。

 

然後,賽季就在這裡完蛋了。

 

依教練們的訓練建議,沒有重課的日子,也應該jog,所以第二天晚上就到了樓下公園輕鬆跑,亦當作長課後的恢復。感覺腳很重提不起,不過仍是五分頭捱了八畸。星期三的tempo越走越慢去到1:48圈,星期四的六隻2k,第一組已越甩越遠,第二組猶如獨自慢跑。安信指示我更改練習跟B組多跑三隻800,嘗試提腿提速,感覺還是力不從心。有點刻意要衝完,種下了禍根。

 

腳傷了。

 

我想腳並非單獨一次練習就會受傷,現在回想起來,希望貪圖訓練速度,能夠跟隨A組,甚至長課也要暗地比較pacing,穿著spacer tarther跑三十多畸,是高估了自己能承受的訓練量吧。雄心壯志只是一個星期,便被勒令減量,以致不得不減,那種反差實在使人難受。

 

如果停止練習,賽季就會報銷,痛著來練,一定不是好事,但痛著跑,跑著又會沒那麼痛,狀態也從那個突然的小低潮中恢復過來。自己小心一點,穿厚一點的鞋,竟也算能繼續完成interval,長課慢一點還可以,至於tempo就不敢了。可是這樣的練習終究和想像中的提升狀態的訓練差得遠,因為很痛的時候,痛得連走路每步也會痛喔。

 

我本來打算用「自然療法」面對傷患,即是:避免醫生對我說「不要落場」,最好的方法當然是「不看醫生」,但有天晚上我在網上看看我的症狀,赫然一驚,「跑跑下唔痛」,難道是stress fracture? 如果是骨骼問題,如果不想停也要休息了。唔怕一萬只怕萬一,於是去看骨醫。「這個stagex-ray也看不到的......MRI吧。」於是又去照MRI,又去做物理治療,煩了好一陣子,最後才確診是脛後肌發炎。


 

 

(圖片來源:小太陽)


好吧,這個問題小得多,應該可以繼續練習和落場了,但問題應該不能在賽前根治,只能努力減輕傷患,捽、按、針、搽、浸、照、貼,減量改游水代替,沒有誇張,能做的都做了,只求盡量減低對訓練和比賽的影響。此刻的我還是恢復了信心,一年前我還不是帶著傷患比賽然後做出PB?我深信一年後我一樣可以交出表現的。聆聽自己的身體,練習不再刻意在乎別人的速度,自己走自己的好了。(當然,現在看來一切都已經太遲了)

 

腳的情況時好時壞,練習不能去盡,但客觀來說速度和長度不比去年差太遠,可是欠缺長tempo可能是致命傷。由十月到十一月來到一月,或許身心都已累了,只想明天就比賽。

 

不想練了。

 

為彌補身理上的不足,其他一切我都要做到最好,温習賽道斜道,水站位置,計劃食gel策略,以致心理的預備:不停重温去年聽著的宇多田光,要記住追那一分鐘;要跑一個好的全馬給今年正好正日生日的爸爸,要把完成牌送給啟導我跑步的他,作為生日禮物;還有很多很多支持我的人,太太、朋友、以致跑會的兄弟,不能讓他們失望。

 

槍聲一響,信心滿滿的輕鬆起步,本來說可一起拍著起步的狡亨幾步以後已不知所蹤,不要緊,希望他能一舉成功!我繼續走我的路,第一畸4:16,好合理,信心滿滿可以越跑越順,到出了奧海城,發現野人和史提的身影,心想,這不是他們的重點賽事,他們尚且在我前面,還是不要被甩太遠,否則步速可能太慢了。

 

在西九龍公路慢慢上斜,這條斜路像比我認識的斜,不過我提醒自己要沉住氣,去年我就是開始要追步速而十畸後就半爆了的。話雖如此,可是上昂船洲橋還是比我接受的慢還要慢,而且感覺絕不輕鬆。入隧道前吃包gel,繼續努力,我recall美記半馬的經驗,上斜蝕點不要緊,落斜追回便可以,但今天即使平路步速也似乎不能隨心所欲。

 

青馬橋剛到橋面就回頭,我把握最後僅餘的落斜衝下去,不過我知道sub3已經無望了。一面捱著在汀九橋,搜索對面在我前面的CS兄弟,第一個原來是潮傽,而回和狡跟我的距離原來比我想像的短。可是當刻我的肌肉已經繃緊,有點捱著的感覺,半馬時間是1:30:3x,其實又不比sub3 pacing慢太多,就算後半較慢仍能3:05內回來吧?

 

我是高估了我一向引以為榮的耐力。進入長青隧道後我已全面崩潰,雙腿不能發力,這是我從未試過的感受。有杯水遞過來,是史提給我的鼓勵,可是接過水杯的一刻,我知我已經徹徹底底地輸給自己。出了長青隧道,是一小段上斜,我覺得自己像是走路的速度走上去。既然做不到目標,前面十多廿公里的漫漫長路可以如何走過?那一刻是無比惆悵。若非在四野無退路的公路高架橋上,或許我已經棄賽了。

 

在這個時區裡,前後跑手疏落,我好像喪屍般跑著,仍然每公里打錶,4:5x,我有多久沒有在比賽跑這個速度⋯⋯即使出一點力覺得跑快了一點,也不過4:3x。在美孚遇到為我打氣的Andy ,可惜他只能看到落荒的我,了無生氣地繼續向前走著。

 

我告訴自己:「我是爸爸個仔!我不可以跑成這個爛樣子的!」怎好意思送他這個爛樣子完成的完成牌?可是雙腳大小腿肌肉都繃緊,是沒有法子的事。如是者目標由3:05,到場地PB3:07,一個又一個地幻滅,到想會否連優先報名起步的3:30也不保?當下已不懂計算,沒有衝勁,也沒有拍照的意欲,只懂keep on running 回去,直至最後一畸,看到接近3:10,能否保住3:10內?在軒尼斯道嘗試加速,小腿的筋差點抽出來了,勉強衝終點最終3:10不保,chip time 3:10:36,比去年大雨天氣下的長課紀錄還要慢。

 

 

(圖片來源:小太陽)


狡亨未能一舉穿三,有點可惜,不過總算PB了,而在這樣難得一遇的好天氣下,眾人都輕鬆大PB回來,只有我跑個這樣的爛樣子。靜下來,想起一直支持我的朋友和兄弟們,還有好好配合我飲食和訓練時間的太太⋯⋯實在愧對他們,忍不住,還是流下了淚。怪自己表現欠佳,整整一年的訓練和預備,準備工夫已做足,最後竟以這樣的結果作尾,實在難以接受。「練得咁辛苦為乜?」

 

不甘心,不甘心,我實在不甘心。不過,事實就是事實,成績欠佳就是欠佳,我不需要一個藉口為自己開脫。第二天上班經過西隧,我實在憤憤不平明年渣馬不准自己再漫遊,一定要強勢回歸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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